《绝对禁药》 楔子 这里似乎什么也没有,又似乎充满了什么;分不清任何物体,也找不到任何方向。这里是混沌之源,是世界与世界之间相互碰撞摩擦所形成的荒芜虚境。 一团黑色的迷雾在这荒芜虚境中飘荡着,漫无目的的飘荡着。迷雾中,隐约地可以看见一幢古老而神秘的建筑。由于迷雾的围绕,使得无法看清楚这建筑的外貌和构造。在这个荒芜虚境中,到处都是危险的能量团。而包裹着建筑的黑色迷雾,正是守护它不被破坏的结界。 建筑内,房间的木制结构与其房内的陈列和看不太清楚的建筑本身一样,到处充斥着古色古香、高贵典雅。 书房也不例外,不仅地板和放在房间中的书桌是经过精雕细刻的木制结构,连摆放书籍的书架也是精美绝伦。 摆放在书房中间的书桌,是千年紫藤梨花木雕刻而成的。书桌的四条桌脚上,分别用极高的技艺刻上了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这四大神兽。而桌面上,除了摆放着高品质的文房四宝外还在桌面上的一角处摆有一个铜制香炉。这个香炉同样是雕刻精美,价值极高。香炉里面点着的檀香正透过炉孔,散发出阵阵香气和缕缕青烟。 书房的其它空间则是被以书桌为中心呈放射性摆设的八排书架。说也奇怪,这书房似乎没有门,八排书架也好像是没有尽头的无限延伸。 淡淡地烟雾在这个封闭的房间内久久不能散过,使房间变得神秘起来。 猛然间,一团金色的气体在书桌前快速散开,精致的木椅上出现了一位身穿黑色套装的短发年青人。年青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他像貌冷俊,上扬的剑眉下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投射出的眼神是对世间事物的冷淡和漠不关心。 就在他正想要起身到第八排第四层第六格的书架上拿一本他昨天没看完的名叫《资治通鉴》的书时,他正前方的空间开始发生波动,就像水面上泛起的涟漪一样。 不一会儿,在发生波动的地方显现出一个只有轮廓的影像,如不仔细看,是很难发觉的。 青年立刻起身,绕过雕刻精美的书桌走到那团模糊的影像前下方,单膝脆了下来,冷冷地说:“参见主人!” “林臣!”那影像传出阴冷地令人头皮发麻地声音,“你打算歇到什么时候啊?由于你一直关店休息,这几个月你的业绩几乎为零!你要知道,除这家店处我还开设另外四家店,它们可都是一直正常的运作着。” 叫林臣的年青人并没有回答那团影像。 模糊不清的影像似乎生气了,导致它周围的空间剧烈地波动起来。 “我命令你,立刻将店进入现实世界开如营业!”影像命令道,“不要在这里无所事事!” 一阵短暂的沉默。 林臣低着头淡淡地说:“我不想在经营这家店了,请您赐给我自由吧。” “你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吗?”影像的语气变缓和了。“那次事件是我的错,为此,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不是吗?好了,不要在发少爷脾气了,我可是很看重你的。将来,只要你好好干,我会向上面推荐你担任下一届的总店长。” 林臣低着头,沉默不语。 “林臣!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影像大声喝斥道,“你不要忘了,我禁锢着你最重要人的灵魂。” 林臣听到影像说的最后一句话时,心犹如刀割一般痛。他知道,自己不得不为此事而和那团影像也就是他的主人妥协。而且,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无法逃离黑暗,他将永生永世与黑暗为舞,做黑暗的奴隶。除非有人用十万条灵魂来换取他的自由。 “我收回我先前说的话,”林臣抬起头来看着那团飘浮不定的影像,冷冷地说,“我会继续经营这家店的,直到永远!” 昏暗的光亮中,林臣那黑色的双眸中是一种着摸不透的眼神,其中蕴含的不知是悲哀还是渺茫。 听到林臣的回答,影像知道自己又一次胜利了。他满意地说:“这就对了,你是很有前途的。” 林臣没有再说什么。 影像继续说道:“当你到达下个世界时,我会在那个世界帮你找个助手。嗯,也可以说是伙伴,一个能和你一起永生永世生活并工作的伙伴。你现在已经选好要去的世界了吧?” 林臣回答道:“选好了!不过,我有一事相求……” “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的话!” “我想要自己挑选伙伴,因为和我永生永世生活在一起的是我而不是你。” 影像沉默了会儿说道:“可以,不过能否留下将由我决定。我要提醒你,你要寻找的人必须具备有黑暗灵魂的特质,更重要的是他(她)要拥有‘木’的属性,要不然的话,他(她)将会和这家店产生排斥反应。” “这些我都知道。”林臣不耐烦地说。 “那好吧,就先这样决定吧!”影像语气又变得冷冷地,“我去视察其它四家店了,你就和‘次元药店’一起,去满足智慧生命那无休止尽的欲望吧!” 话间刚落,影像就消失了,空间也回复了平静。 林臣猛地站了起来,他双眼失神地望着那看不到尽头的书架。事已至此,林臣心里很不好受,他知道,新的世界和新的故事在等着他。不过,他现在将要去的世界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了,只不过是时间不同罢了。 他又将要面对百态的了人生了,也许不久以后,他就不再孤单了。林臣猛地闭上了双眼,‘嗖’地一声化作一团金光消失了。 与此同时,在荒无虚境缓慢飘移地被黑色迷雾围绕的神秘建筑的移动速度骤然加快,最后化作一道黑光消失了。而就在它身,一道白光沿着黑光走过的路线,消失在了同一个地方。 第一章 不知不觉,身穿黑色西装的跨国公司总裁刘国成站在了一幢古老建筑的木制栅栏外。栅栏的材质相当不错,是乌木。雕刻也是相当的精美,特别是栅栏的木闸,上面分别用极高的技艺雕刻了龙凤呈祥的图案。 这几天来,刘国成一想到自己那七岁的儿子被确诊为脑癌,他就心烦意乱,做什么事都不顺心。特别是今天,简直是倒霉透顶,撇开爱车——豪华型宝马在这条名字“混沌”的繁华新街抛锚不说。手机没电,钱包忘带,保镖也没跟来。这些还不都是因为自己说要一个人静静,才会造成现在这种要自己下车寻求帮助的局面。 刘国成站在栅栏外,打量着眼前这幢建筑:古老的带有强烈地中国式古典风格的双层结构,从构造上看,应该比位于天安门的紫禁城的年代还有久远许多。 整幢建筑基本上都是木制结构,窗户上没有装玻璃,而是用纸糊的,这就让建筑看上去像一座古代的豪华小宅。豪宅的大门并没有上红漆,而是和建筑本身一样,是深棕色的。门很大,上面有环形的锁,锁上的图案是头麒麟。这麒麟,虽然被锁在环锁之上,却就是有一种朝人心内盯紧的压迫大感。 大门顶上悬挂着一块黑色的匾,上面是一个用草书写的金色的“药”字。 原来,这是一家药店。 药?刘国成看到这个字时,心里震了一下。他想到了他那还躺在家里床上治疗的儿子,主治医生说了,现在除了延长他的生命周期外,已经没有其它方法可以救他那可爱的儿子。这一点,刘国成自己心里也明白。可是,他就是很不甘心,好不容易在四十二岁时生了一个儿子,谁知道现在却得了脑癌,真是造化弄人啊。 是的,虽然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后期,也就是二零七六年,但是除了科技飞速发展外,医学技术却一直发展缓慢,可以说是滞留不前。脑癌就更不用说了,没什么突破性进展,最多就是多延长点生命,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刘国成突然皱起了眉头,看了看药店四周的高楼大厦,这才惊奇地发现这幢复古式建筑的药店与它四周环境是这么的不和谐。他心中犯起了疑惑:“咦?这家店是什么时候开的?我投资开发这条街时,在设计图上没看到有这家药店的铺位啊?管它呢!多一家店少一家店,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国成又看了一眼这家药店,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要是这家药店能卖可以治疗脑癌的药就好了……”还没想完,他就自朝起来:“这么大个人了,还根小孩子一样爱瞎想!” “唉……”刘国成长叹一口气,双手**西裤口袋,摇头准备离开。 “咚!咚!”猛然间,刘国成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样,整个人都愣住了,脑中一片空白。“咚!咚!”又是一声响,他的双瞳猛然收缩,在他的左肩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字,一个蓝色的古体“木”字。 “吱咯……吱咯……”栅栏的木闸向内打开。 “咕咚……咕咚……”豪宅的大门向内开启,震地门上的环锁“叮叮”作响。 刘国成不由自主地穿过栅向豪宅走去,当走到大门前时,他“嗖”地一声化作一团绿烟消散了。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内环境,豪宅大门就“轰隆”一声关闭了。 第二章 “咻”地一声轻响,随着绿烟散去,刘国成出现在了一间宽敞而漂亮,高贵而典雅的客厅内。此时,他的神志已经渐渐清醒过来,对于现在自己的处境惊讶不已。 厅内的家具全部都是极品,可以说样样都是价格不菲,而家具的摆设也很特别。 客厅左侧有一根雕刻着九龙缠绕图案的木制圆柱,它连接着地板和天花板。圆柱底端周围摆放了三盆名为福禄寿的盆景。而厅中央,摆有两张雕刻精致相对而放的木制沙发,两张沙发中间,摆放了一张与沙发等长的木制茶几。 茶几上面,摆放着一个放有茶杯和茶壶的深紫色托盘、一个正冒着青烟的香炉和一个烟灰缸。 沙发的侧面,是一张大的黑色木桌,桌面上的笔架上架了根狼豪,旁边放的是砚台和一叠写着密麻小字的文件。桌前有一张雕工精美的黑色木椅,桌后则是一张拥有同样色泽各雕工的太师椅。 太师椅后面的墙壁上,挂了一幅字。若大的纸面上,有一个用草书写的“药”字。字体苍劲有力,挥洒自如,显然是出于名家之手。其它三面墙壁上,则挂着一些名字名画。刘国成看到后很是欢喜,他本人就有收藏古代字画的爱好。一时性起,竟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独自欣赏起来。 正看在兴头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漠地声音:“刘先生,看来你对字画方面有些研究啊?” 刘国成一惊,猛地转过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这时,从黑桌旁的门里走出来一位身穿紫色长袍的年青人。那年青人身上穿得长袍很精美,是用上等绸段缝制的。领很高,到耳垂位置。袖子外翻,露出金色的毛绒内胆,金质的扣子也是经过精心雕刻的。最美的是袍面,上面用金线绣上了漂亮的霸龙纹。这身装扮,使整个人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霸气。 那个年青人走到桌旁,坐在了太师椅上,他看着刘国成不冷不热地说:“刘先生,请坐吧!” 刘国成一愣,回过神来,满心疑惑地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他其实不害怕也不慌张,毕竟是跨国公司的总裁,是经过大场面的人啊。 “这里是什么地方?”刘国成不慌不忙地问,“你是谁?我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刘国成还欲继续发问,但被那年青人抬起右手制止了。看到刘国成冷静下来,年青淡淡地说:“刘先生,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刘国成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前这个神秘的年青人。 “我叫林臣,”林臣平静地说,“是这家药店的老板!” 刘国成皱着眉头扫视了一遍客厅,用怀疑地口吻问:“这里真的是一家药店?” 林臣用冷漠地双眼审视着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没错,刘国成就是不速之客,他是直接与药店产生感应,没有经过契魂,也没有出现在预约薄上的客人。 “不用怀疑,这时是药店,里面拥有并出售你想得到的任何药物。”林臣说,“你之所以来到这里,那是必然!因为你需要这家药店,需要这家药店满足你内心的欲望!” 刘国成听了一惊,道:“真的?任何药都有?”话一出口,他就为自己的话而感到好笑。 林臣点点头,说:“没错,这里就是能满足你任何药物方面需的店——欲望药店,也有人把这里称为——次元药店!” 第三章 刘国成听到眼前这个叫林臣说的话,觉得他可能是骗子,要不就是疯子。天下哪有这样神奇而没有科学依据的事啊,但对于自己来到这家店的过程,脑中是一片空白,就像是没有这段记忆一般。 “林臣,啊不,林老板!您可真会说笑!” 林臣并没有理会刘国成,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冷冷地说:“想要能治脑癌的药物来救你那七岁的儿子是吧?” 刘国成又是一惊,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撑住桌子说:“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真的有这种药么?我愿意出高价买下它!” 林臣蔑视地一笑,点头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只不过这种药物的代价……” 刘国成体内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此时,他很兴奋,因为他那唯一的儿子似乎有救了。如果这个叫林臣的人骗他,他一定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钱不是问题!你要多少?十亿,百亿,还是……” 林臣摆动着食指,摇头说道:“刘先生,我知道你很富有,但是我要的不是钱!” 刘国成一愣,问道:“那你要什么作为代价?我除了钱外就只剩下这条命了。难不成你要我收藏的古董字画?”他很惊讶,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买东西不要钱的。 林臣也站了起来,淡淡地说:“代价是……你的时间!” “我的……时间?”刘国成疑惑看着林臣,坐回了木椅上,不解道,“林老板,你不是开玩笑吧!?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作为代价……” 林臣也坐了下来,毫无情感地说:“刘先生,既然你来到了这家店,就要不怀疑。”说罢右手一挥,“咻”地一声,伴随着绿光散去,在刘国成前方桌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巧的六边形棕色锦盒。 刘国成看得是目瞪口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暗道:“这个自称是药店老板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还会变魔术!?” 看到刘国成惊讶地表情,林臣知道不该在野客(没有受到契魂而进入次元药店的客人的统称。)面前施展魔力。这取药的活本来是该由他的助手来做的,可是他现在正在寻找伙伴,没有人来帮他取药。不仅如此,连记账和寻找客人都要自己动手。 “刘先生,”林臣语气缓和了些说,“你眼前的这个锦盒里装着的就是能治脑癌的药!” 刘国成一听,迫不急待地拿起桌上的锦盒,并打开它。只见一颗棕色的药丸躺在锦盒里面的红色软垫上,药丸四周似乎散发着淡淡地紫光。看到这颗药丸,刘国成真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儿子终于有救了。悲的却是,无法相信眼前这粒药丸有如此神效。 看到刘国成如此表情,林臣郑重地说:“请相信这颗药丸的药力,不要对我和这家药店产生怀疑!” 刘国成双眼紧盯锦盒中的药丸,说:“可是,这直是难以让人相信……” 面对野客,最好的方法就是耐心引导。可是,林臣却是那种不善言语的人。没办法,如果交易无法完成,就只有抹去野客进入药店的这段记忆,然后送他(她)回家。 看到林臣严肃地表情,刘国成觉得心里已经踏实了许多。他心想:“嗯,管它呢!如果是骗子的话,我也没什么损失,到时候在去工商部门投诉他。”一拿定主意,他立刻关上锦盒并把它放在桌子上,问道:“林老板,你确定你所想要的代价?” 林臣右手轻轻地在砚台上方一拂,让人吃惊的事情又发生了。砚台的盖子自动打开来,旁边横躺着的雕有龙纹图案的碳棒浮了起来,竖直的立在砚台底部,开始缓慢而有节奏的磨墨。 “刘先生,”林臣回答道,“我已经说过了吧。你的时间就是这次交易所付给我的代价。这交易时的代价不能多给,也不能多拿,要不多不少刚刚好!” “嗯!”刘国成点头表示赞同道,“那我同意这笔交易,我现在该怎么做呢?” 林臣从砚台旁边的一叠契约单中抽了一张,递到刘国成面前,说:“签了这张契约,交易就算完成了。” 刘国成接过契约单,疑问道:“契约?” “没错!你可以先看一遍,签与不签全由你自己决定。” 砚台里的碳棒停止了转动,浮了起来,飘回了原来的地方。 刘国成边点头边看了起来。契约上面的内容很简洁,但又很严谨。上面要顾客遵守三条规则: 第一,不能将所得药物交予除店外的任何人可观看或是研究。否则,后果自负。 第二,在使用药物时,只能由交易者给患者服用。使用药物时,不允许有外人在场。否则,后果自负。 第三,如果药物对患者不起作用,请不要自行来药店,药店方会派人来帮助你解决问题。否则,后果自负。 反复看了几遍,觉得这契约没什么问题后,刘国成拿起笔架上的狼豪。然后在砚台里沾了一点墨,在契约单的右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刘国成签完契约,林臣站了起来,说:“交易产生的效果将在你签完契约时开始生效,我将在你以后每天里,收取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作为此次交易的代价。也就是说,以后你的每一天就只剩下二十二个小时,这份效果将一直会持续到你的生命结束。刘先生,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刘国成摇摇头说:“没有了……” 是的,刘国成现在心情很复杂很乱,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救他儿子,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好了!”林臣淡淡地说,“你可以带着药回去了,祝你的儿子早日康复。”说罢,右手对着刘国成用力一挥。 刘国成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化作一团绿烟消散了。 第四章 北京香山别墅区 香山位于北京北郊小西山山脉东麓,距城二十公里。而建于其中的香山公园更是闻名全国。香山公园占地一百六十公顷,是座著名的具有皇家园林特色的大型山林公园。香山公园始建于金大定二十六年,距今已有八百多年历史。 而名为天国?梦的别墅区就是建在香山公园旁边。由于环境优美,又离香山公园近,这里面的别墅贵的让人咋舌。 这些别墅里面,有一座别墅很特别。它是仿造位于香山公园半山腰的双清别墅建设的,因为这幢别墅的主人,很崇拜中国的开国元首***。 这幢别墅的一间卧室内,满是卡通图案的毛地毯上,摆满了散发着冰冷寒气的医疗器械。柔软的小床上,躺着一个戴着呼吸器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处于昏迷之中,挂在床头的吊瓶仍然在输着液。 “咻”地一声,随着绿光散去,一个男人出现在这间房间里。他低着头闭着眼,右手握着一个棕色的锦盒,他就是刚从次元药店回来的人——刘国成。 刘国成睁开双眼,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我这是在哪里?”刘国成自言道,“这不是小星的房间吗?我这是在做梦么,如果是的话,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当刘国成看到右手上拿着的锦盒后,脑子似乎清醒了过来。他竭力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看了一下墙上的小时钟,是下午两点半。 刘国成走到儿子的床前,拔掉了他的呼吸器。不一会儿,他儿子刘星就出现了呼吸急促的症状。刘国成打开锦盒的盖子,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拈起锦盒中的药丸,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入儿子的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嘭”地一声,刘星所躺之处出现了一个正好围住他的发着白光的正圆。一阵强风,以正圆为中心向四周散开。刘国成一惊,吓得退后几步,双眼紧盯着儿子的身体。 突然间,刘星的身体上方又出现了一个发着白光的古体‘木’字。那个字像心藏一样,不时地收缩着。然后又没有任何先兆的猛地一下变小,印在的刘星的额头上。此时,刘星身下的白光圆圈,也急剧缩小,将他额头的‘木’字围了起来。最后,“啪”地一声消失了。这种感觉,更像是光圈将‘木’封印了起来。 刘国成蹑手蹑脚地走到儿子身旁边,惊奇的发现,儿子的呼吸变得平稳。床边上,机器打出的脑电波图也正常的。这就意味着,儿子刘星的脑癌被冶好了。 刘国成还没来得及高兴,身体就僵硬在那里,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他身体周围出现了许多若隐若现的时钟刻盘。与此现时,他周围的环境也在快速变化着。门被打开了,人进来了。不一会儿,又有一些人进来了,把医疗器械搬走了……这些事情就像是放影片一样,以快进的方式进行的。这期间,人们是无法看到刘国成的。当刘国成清醒过来的时候,墙上的时钟显示:四点三十分。 次元药店的客厅中,林臣正看一块长方形的木片。上面显示的正是刘国成儿子卧房内的情形。林臣右手一拂,木片化作一股清烟消失了。他淡淡地说道:“次元药店,从来不曾让进入这里的客人失望!” 第五章 杨研姗掏出手机一看,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把林臣交给她的玻璃瓶放到右口袋中后,手指轻轻拨了下手机侧面的小键,关闭了全息影像功能。然后,研姗又按下了通话键,把手机凑近耳朵。 电话那端传来她弟弟杨研浩的声音:“喂,是姐姐吗?” 研姗一惊,问道:“小浩?你在哪呢?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 电话那端沉默了会儿,焦急地说:“姐,我现在,在北京市第一百零八医院……”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滴嘟,滴嘟……”的声音。 杨研姗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心里凉了一大节。“弟弟在医院?难道出了什么事?偶该怎么办呐,偶该怎么办呐……”接到弟弟杨研浩没说清楚的电话后,杨研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从小与她相依为命的弟弟了。 她抬头看着天空。阳光,是那么刺眼。研姗轻轻的自言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偶这么倒霉!”杨研姗拿起手机,拨了蓝纷妮的手机号码。 “嘟……嘟……”响了两声后,电话那端传来蓝纷妮担心地声音:“喂,研姗,你在哪呢?怎么把全息影像关了?” “纷妮,”研姗淡淡地说,“偶可能会很晚才会回来,你不用等偶啦!你自己早点休息吧,晚上最好不要出去。” “嗯!你到底在哪?”蓝纷妮焦急地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呜呜呜……”杨研姗终于哭了出来。听到研姗的哭声后,蓝纷妮慌了。自从她认识研姗以来,就从来没有看到研姗哭过,因为她知道研姗是一个坚强的女孩。而这次研姗哭了,还是哭的那么伤心,那么无助过。 “我刚接到我弟弟的电话,”杨研姗泣不成声说,“他说他在医院里……” “什么?”蓝纷妮惊道,“研姗,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找你!” 杨研姗努力止住眼泪,摇摇头说:“你别来,偶自己可以搞定的,你现在行动也不方便,要多休息。” “可是……” “好了纷妮,你好好休息吧!”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杨研姗做了个深呼吸,因为刚才这一哭,她的心情已经好多了。现在,她要立刻赶到北京市第一百零八医院。她把手机放进左口袋后,右手伸进右口袋拿餐巾纸,在拿出餐巾的同时,小玻璃瓶也被带了出来,不过杨研姗没有发现。玻璃瓶掉在草地上弹了两下,滚到了凳子底下。 用纸擦完脸上的泪痕后,杨研姗便急匆匆的出发了。而就在她走远了的时候,一只手伸进到刚才杨研姗身边的板凳底下,捡起了那个小玻璃瓶。 第六章 城市永远都是那么繁华喧闹。公路上,来来往往的公交车就像是在走马灯,不断重复着同一条路线。杨研姗赶到北京市第一百零八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夕阳已经被耸入云端的高楼大厦挡住了,城内的街口似乎黯淡了下来。 研姗急匆匆地走进医院。此刻,她的心里很紧张,心里不断的祈求道:“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要是弟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死去的爸妈交代啊……” 快步走到医院入口处的柜台前,柜台前已经站了六个人,他们都在询问自己所要探望亲戚或朋友的房间号。柜台成半椭圆形,淡蓝色,里面坐着四个漂亮的身穿护士装的服务小姐。 “您好!”顺数第二个咨询员用标准的普通话问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杨研姗没有立刻回答,她有点喘粗气。“能帮偶查一下杨研浩在哪个病房吗?” “好的!”咨询员笑着递给研姗一块电脑手写板回答说,“请您在手写板上写上所查的人的姓名!” 研姗接过手写板,用手写笔在上面写了她弟弟杨研浩的名字。然后,又递还给咨询员。 咨询员接过手写板,笑着说:“请您稍等一下!” 研姗也笑着点点头。 只听见咨询员在键盘上“哒哒”地敲了几下,便抬头来对研姗说:“很抱歉,我们这里没有你所要找的人。” “没有?”杨研姗一惊。 “是的,确实没有您所要找的人。请问,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研姗微微摇头回答道:“不用了,谢谢!” “不客气!” 杨研姗转身朝外走,她疑惑了起来:“怎么回事?弟弟明明说是在一百零八医院啊,怎么会没有呢?” “姐……”研姗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唤。她转过身一看,一个身着朴素的身高大约有一米六五男孩呆呆地站在那里,他那双忧郁的眼睛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悯,此人正是杨研姗的弟弟杨研浩。杨研姗见到从小与她相依为命的弟弟后,激动万分。 杨研姗跑到弟弟身边,将他抱住,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你来这里干嘛呀?嫌姐姐活的太潇洒了是不?”说完便松开杨研浩,仔细跟他做起全身检查来了。发现弟弟并没有受伤后,又询问道:“你好好的跑到医院里来做什么啊?” 杨研浩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研姗用手摸摸了弟弟的头后,便拉着他的手往外走。“没事就好,偶们走吧!姐姐带你去吃肯德鸡。”杨研姗知道,自从父母在多年前的那次事故中丧生后,弟弟杨研浩就变的沉默寡言了。 正欲走,突然就有一只手伸过来抓住杨研浩的肩膀。研姗一惊,转过身一看,发现是一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抓住了弟弟研浩。男人身后还跟着三名戴着墨镜的保镖。 “你谁啊你?”研姗拨研浩肩上的手,生气地说,“你要做什么?” 男人甩了甩了手,没好气地说:“想走?没那么容易!打了人不赔钱就想走?” 进入医院的人们,纷纷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观看这一出城市中常见的闹剧。可是男人身后的三个保镖把围观的人都赶开了。 “打人?”杨研姗疑惑道。 “哼!你就是这个他的姐姐吧!?”男人谩骂道,“他把我儿子从楼梯上推下去,不要负责任吗?” “我没有……”杨研浩低着头轻声自语。 “你凭什么说是偶弟弟把你儿子推下去的啊?”研姗右手搂住研浩说,“拿出证据来啊!” “不需要证据!”男人鄙视地看着杨研姗姐弟俩说,“哼,你们要是不赔钱就法庭上见!要是我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直接送你弟弟去坐牢!” “我没有……”杨研浩仍然低着头在轻声自语。 杨研姗气愤地瞪大双眼,牙齿都有点打抖。“你……” “怎么?不服啊!”男人嘲讽地说,“想跟我斗,你们这些平民小老百姓想都别想!” “我没有!”杨研浩突然双眼死瞪着男人,大叫起来,“我没有推他,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在场众人被杨研浩这一举动吓地一惊。这时,从旁边候诊室内走出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护士长,她站在候诊室门口,向杨研姗她们投来厌恶地目光。“吵什么吵,不知道医院是禁止喧哗的么?在吵我就叫保安了。”说罢便气呼呼地进了候诊室。 “啪”地一声,男人给了杨研浩一个耳光。“小兔崽子,你乱吼什么?” 杨研姗一股怒气冲上心头,左手一扬,给了男人一个耳光,叫道:“你凭什么打人?你凭什么!” 男人身后的保镖见状,走上前来,将杨研姗和杨研浩手给抓了起来。 男人右手捂住脸,退后几步,骂道:“臭*,敢打老子。你们姐弟俩一个都别想走。” 第七章 此时,炎川大学的女生公寓内,蓝纷妮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自从杨研姗挂断电话后她就一直担心着她。 玲声响声,枕头旁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蓝纷妮急忙拿起手机,也没看屏幕,直接按下了通话键。 “喂,是研姗吗?”蓝纷妮问道。 电话那端却传来默生地声音:“喂,你是杨研姗的朋友吗?” 蓝纷妮坐了起来:“是的,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你朋友有一个东西落在‘弃缘湖’了,方便的话你可以过来帮她取回去吗?” 蓝纷妮没有深虑,便答应了。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一个圈套。 而这边,北京市第一百零八医院大厅内,局面还在僵持着。杨研姗拼命挣脱保镖的束缚,不过根本不济于事。 研姗恨恨地说,“你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 男人走到杨研姗面前,扬起右手,用力的给了研姗一个耳光。这一记耳光,打的杨研姗头晕目眩,嘴角也被打出了血。 男人摇头冷笑道:“天真!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应果报应的话,那么,好人为什么短命,坏人为什么长寿?这一切都是狗屁!都是拿来骗你们平民老百姓的,哈哈哈……” “哼,”研姗死瞪着男人,有点吃边地说,“可悲的人啊,偶诅咒你!” 杨研姗目光尖锐,充满了杀气。与她对视的男人被这份气势逼退了好几步。 候诊室旁边的走廊里伟来声音。“诅咒这种话,可不要轻易说出口哦!”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位戴着无框眼镜,身穿白大褂的年青男医生。 男人对走出来的男子似乎很敬重,急忙走上前去笑脸相迎。 “伊天照医生,”男人笑着说,“我儿子怎么样了?” 被称作伊医生的男子,用左手的食指顶了顶眼镜说:“王先生,请你放心,你的儿子没什么大障。只是右腿有点骨折,多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男人转过身来,走到杨研姗姐弟身边。他挥了一下手,他的保镖就松开了杨研姗姐弟。 “哼,算你们走运!”男人恶狠狠地说,“不过,你们得赔偿医药费五万块!” “什么?”研姗惊叫道,“你不如去抢银行好了!” 男人扬起手来,又想打杨研姗。不过,他的手在落下去之前就被伊医生给握住了。 “王先生,”伊医生说,“既然你的儿子没出什么大事,请放过这两个孩子吧!要传出去,别人会说你以大欺小的。” 男人甩开医生的手,厌恶地看着杨研姗姐弟,说:“看在伊医生的面子上,就放你们一马!告诉你们,要报仇尽管来,我的名字叫王兴奇!”说罢便带着三个保镖前往他儿子所处的病房。 杨研姗看着王兴奇背影,暗道:“王兴奇,偶会好好记住得!总有一天,偶会将这份耻辱和怨恨加倍奉还!” 这个叫做伊天照的男人一直看着杨研姗。在他眼中,杨研姗身上散发出平凡人看不到的黑色障气,特别是杨研姗左胸前那个若隐若现地古体“木”字。 第八章 “研浩,”杨研姗看着弟弟难过地说,“今天你就是不要回学校了,反正明后两天是周末,跟姐一起回家去吧!” 杨研浩点了点头。 姐弟俩正欲离开,站在一旁观察杨研姗的医生伊天照叫住了他们。 伊天照走到姐弟俩旁边,微笑着说:“你们这就走啊?”他想留住这对姐弟,不让他们的灵魂堕落黑暗。虽然,他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是否已经进入欲望药店。 “怎么?”杨研姗看着伊天照冷笑道,“你想请偶们吃饭呐?” “好啊,”伊天照一愣,立刻回答道,“没问题,你们想去哪吃呢?” “不用了,”杨研姗一口回绝道,“你刚才帮偶们,偶们都没有谢你呢!偶们是平民小老百姓,报答不起你。” “走吧,研浩!”说罢,便拉着弟弟往医院外走。 伊天照追上前去,喊道:“等等……” 欲望药店的大厅内,身穿黑色风衣的林臣正坐在会客桌前。他微抬着头,注视着前方空中悬浮的长方形小木板。木片上正显示着北市第一百零八医院内的情景。而林臣身边,站着一个背微微驼六旬老者,他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单眼镜。 “老板,”老者看着木板说,“这下恐怕麻烦了,那边的人也跟着我们来到了这里,并且开始阻挠我们了。” 林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木板。 “看来,”老者摇摇头叹气道,“您选中的女孩无法来到这里了。” “不,她会来的。”林臣淡淡地说道,“她的灵魂,注定要轮为黑暗的奴隶。” 老者好奇怪地问道:“您怎么这么肯定?”没办法,好奇是他的性格。因为他是这家药店的管家兼药物开发者。 “我也不太清楚!”林臣回答说,“而且,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了有趣的情况。” 老者看着林臣又问道:“什么情况?” “你有没有看到她左胸前的标记?”林臣反问道。 老者点点头。“嗯,看到了。那个不是您给她的‘契魂’标记吗?” 林臣摇摇头,有点兴奋地说:“我并没有对她进行‘契魂’,那个标记是它自己出现的。” “怎么会?”老者一惊,“以前的候选者可没出现这种情况。” “嗯,我也不是很明白。我只是把小玻璃瓶交给她,没有向她说有关于我们药店的任何事情。”林臣转过头来看着老者,说,“福木,你能给我解释吗?” 福木想了想,回答道:“老板,可能是这个女孩的灵魂比较偏向于黑暗吧。她的灵魂,对您所给的玻璃瓶内的暗黑物质产生了共鸣,因此,我们药店的标记会自动出现在她身上。” “也许吧……”林臣继续看着木板。 “我现在也有点期待了,”福木小有兴趣地说,“期待这个叫做杨研姗的女孩的到来!” 杨研姗和她弟弟在医院入口处停了下来。 伊天照看到姐弟俩停下了来,急忙问道:“你答应一起去吃饭了?” 杨研姗转过身来,耐烦地说:“答应你个头啊!你有完没完,偶现在好烦,你不要在纠缠偶了!” 伊天照看着杨研姗,说:“你不要这样,你要让乐观点,特别是对人生,更要抱着极急的太度……” “切,”研姗无奈地看了伊天照一眼,“神经病!” 就在此时,杨研姗口袋里的手机又再一次的响了起来。 第九章 第一卷:宫闱深深道阻且长第一章冬日苏谧在墙上,把手中的水桶放在一边。 轻轻对着红肿的手掌呵了一口气。这见鬼的天气,才刚入冬就冷成这个样子。 昨天刚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今天倒放了个大晴天,太阳明晃晃的当头照着,可却没有一丝暖和劲儿,都晒了一天了,那树枝头上的雪还是没有一丝一毫要融化的迹象。 倒是这寒风一阵比一阵够劲儿,像小刀子割着似的,直吹得人骨头都生疼了。 幸好把昨个儿刚刚做好的棉衣穿上了,她一边跺着脚一边想着。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水还得快点提回去,屋里头主子还等着用呢。 她弯下腰提起水桶刚迈步,却听见身后有人叫道, “苏姐姐,苏姐姐……”回头一看,原来是采薇宫东后院那里的小太监小禄子,正忙不迭的跑过来。 “姐姐今个儿怎么出来提水了?这天气,这路上有是雪又是冰的,还是给我吧”小禄子伸手抢过苏谧手中的水桶,一边问道。 “昨个儿那一场大雪,把院子里头的井给冻上了,今天一早起来打水,水桶抛进井里砸出好大一声儿,倒把我和卫主子唬了一跳。”见他执意要提,苏谧也不再推让。 “是姐姐不知道了吧,下雪天夜里得把井口给封上的,随便找个盖子啥的就行,最好上边再盖上一层稻草,早晨揭开就没事。”两人一路往前,一边说着。 “看这天气,只怕这几天都要出来打水了”苏谧轻轻呵着快要冻的失去知觉的双手,一边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才会回暖。 “恐怕还早着呢,”小禄子摇摇头, “对了,苏姐姐是南边过来的,肯定没有过过这么冷的日子吧?这才刚冬至,过些天恐怕要更冷呢,卫主子的病还没好吗?”他问的是苏谧服侍的主子,采薇宫东侧院里的才人卫清儿。 “没什么起色,过一会儿我还要去给主子领药呢。”苏谧摇摇头。卫才人今年春跟自己一起入的宫,刚入宫没多久就落下了病,一直恹恹懒懒,月事不调。 “姐姐那儿的活怎么尽是姐姐在干,不是还有惠儿那个丫头吗?就她最懒。一直害得姐姐受累。”小禄子忿忿不平的说按宫中例,正六品的才人除了扫洗之类的粗使奴才外,还有两个贴身服侍的丫头,跟苏谧一起服侍卫才人的就是惠儿。 “惠儿那丫头一向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苏谧道。小禄子也是采薇宫的小太监,是东后院服侍的,东后院一直没有主子住进去,还是所空院子,只有小禄子并一个小丫头负责日常的看守打扫工作,因为住得近,才进宫没多久几人就混熟了,他算是个手脚勤快的,不时过来帮苏谧她们干点儿活。 前不久小禄子在外头的哥哥得了重病,眼看就要不行了,一家子急得不行,他们家就这两个儿子,因为日子太穷了把弟弟卖进宫里来做了太监,还指望着哥哥传宗接代呢。 苏谧知道了这件事,问明白了病情以后,开出了个方子又从卫清儿的份例里偷偷抓了几把药交给小禄子,他托人捎回家去让哥哥按方子服用,没几天竟然好了。 以后小禄子就完全把苏谧当救命恩人一样看待了,常常过来帮苏谧干活。 “我看她不仅是懒,还一心想攀个高枝呢,”小禄子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瞅了瞅四周无人,压低声音道:“姐姐你不知道吧,前几天我去看我师父,你知道我看到了啥?”苏谧看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问道:“看到了什么?” “那根白玉簪子,就是惠儿说是什么传家之宝一直当宝贝收着的那根啊,在我师父的柜子里呢。”苏谧心里一动,顿时明白了,在宫里身居要职的太监一个个都富得流油,例如在乾清宫当差,虽然伴君如伴虎,却是人们争相贿赂的对象,那位九五至尊最近好去哪里,喜欢吃什么,那位得宠的云妃娘娘最近喜欢哪种颜色的衣服……在后宫这个复杂的环境里都是可以价值千金的消息。 小禄子的师父韦福隆是乾清宫里侍奉茶水的管事太监,偶尔也会有一些小道消息。 “你师父又发了一笔小财吧?”苏谧打趣的问道。 “那只老土鳖,赚那么多银子还要克扣我们的份例,都留着买棺材吧。”小禄子啐了一口,忿忿地道。 宫里头有点体面的太监都收徒弟,少则几个,多的上百。明着说是徒弟,其实就是培植自己的势力,象小禄子,一个月一半的份例都得孝敬给这位师父。 总算他嘴甜人也机灵,派给他的差使也不算坏,在东后院里,虽说比不上伺候得宠的主子威风光鲜,但胜在轻松,比起在那些膳房,衣局里头的劳累活儿不知强上多少倍。 “你小心让你师父听见把你派到冷宫那边儿啊。”苏谧忍不住打趣他。 “让他听见我也不怕。”小禄子一边嘴里说着,一边忍不住缩缩脖子往四周看了看。 “不过苏姐姐,照我看,就凭惠儿那种姿色,嘿,就算真见了皇上的面也是麻绳提豆腐别提了,倒是换了姐姐,说不定真有这个机会。” “胡说八道什么。”苏谧白了他一眼。 “我说的是真的,姐姐别不信,照我看就是姐姐平时不打扮,整天这么粗布衣衫的也比惠儿那个整日里头涂脂抹粉的小丫头强的多,若要真打扮起来,只怕比起现在最得宠的那位云妃娘娘也不差的。”小禄子有点急了,分辩道。 苏谧脸色一正,低声喝道, “快别说了,这种话是我们做奴才的应该说的吗?若要落到旁人耳朵里,指不定要惹出多大的祸事呢。以后万万休提。”小禄子也自知失言,警惕的四下看了看也不敢多说了。 片刻功夫,已经到了采薇宫东角门,苏谧从小禄子手里接过水桶打发他回去就进了院门。 她们住的采薇宫东侧院虽说只是一宫侧院,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正堂并两间暖阁再加奴才们住的廊间角屋通共七八间屋子。本来是供两位低阶妃嫔居住的。 当今在位的皇帝登基不过三年,后宫并不充实,因此只住了卫才人一个。 便是整个采薇宫,也只住了包括主位郑贵嫔和卫才人在内的四个主子而已。 苏谧提着水桶正要进屋,正撞上一个身影快步走出,她微微后退抬头一看,正是惠儿。 惠儿一身水葱绿的宫裙,侧髻别着两朵新裁出的绢花,两滴玉耳垂在耳畔,脸上薄施脂粉。 更衬得肌肤白皙,楚楚有致。仔细一看其实这丫头倒真生得有几分清秀动人之处,也怨不得一心想往上爬。 想起刚才小禄子的话,苏谧禁不住暗自思量。惠儿正想出去,不想会撞见苏谧,见到她手里的水桶,也微觉脸红。 正想说几句什么,却见苏谧正仔细打量着自己,神态间似笑非笑,心里不禁有点儿恼羞成怒起来,当即开口道:“怎么姐姐出去打水了啊?那帮奴才当真可恨。”象打水这种力气活儿本来都是有由各宫的粗使杂役奴才来承担的,但自从她们这一屋的主子卫清儿病倒了以后,刚开始这些人还算尽忠职守,待卫清儿病得久了,就开始偷懒钻空子,不找上门去指使个三五遍不见动静。 到现在病了大半年以后,任她们怎么指使命令,也只是推诿拖延,上半个月命他们抬桶水,只怕到下半个月都不见个水珠子,苏谧和惠儿两个也无计可施,骂得多了自己都嫌烦了,只好自己动手了。 偏偏这个惠儿是个极好吃懒做的,于是几乎全部的活都落在了苏谧身上。 “不自己动手,难道还有奴才供我们使唤不成?”苏谧没好气儿的道, “谁让我们没有当主子的命呢。”惠儿脸色微微一变,好像自己的心事被人揭穿一样,连忙转移话题道:“何有必非得当什么主子呢,只要有个造化能跟个好主子就是我们天大的福分了,若是我们主子能争口气儿,有云妃娘娘一分儿的宠,我们也好有个见天日的时候啊。上次还听说云妃娘娘那儿人手不足呢,我这个粗手笨脚的是不敢有这个想头,姐姐这么伶俐的人……” “主子怎么样岂是我们这些人能议论的。”苏谧心下厌烦,淡淡的打断她,转身放下水桶,进了屋。 惠儿被噎了一句心里也不痛快,自顾出门去了,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 “郑贵嫔那里的香萝姐姐刚才过来了,说这个月的份例已经下来了,劳烦姐姐去一趟领过来。”说罢转身走了。 苏谧进了屋拨旺炉火,把水烧上,端起温热的药掀起帘子进了里屋暖阁。 卫清儿正斜倚在床头,任何人见到她最先想到的一定是一朵枯萎的花。 她的脸色灰白,原本丰润秀美的双颊消瘦的厉害,眼睛更是毫无神采。 “主子已经醒了啊?”苏谧把药放在床头, “别叫我什么主子了,阿谧,就像以前那样叫我吧。”卫清儿开口道,只有声音还是如以前那般清丽。 “好了,清儿,正好起来吃药了。”知道拗不过她,苏谧略一迟疑就依言改了称呼,一边扶她坐了起来。 “我这病只怕是好不了了,任吃多少药都是泼在沙里,”卫清儿摇摇头道:“能早走一天也是福气了,反倒害得你跟着我一起受这份罪。”苏谧不禁一怔,立时明白刚才惠儿的话只怕都让她听见了。 “别听惠儿那小蹄子瞎嚷嚷,不过是因为水土不服而已,过了这个冬天就没事了。”卫清儿依然摇摇头沉默不语。 看着卫清儿灰白的脸色,苏谧心绪一阵烦乱,干脆放下药碗,正色道, “清儿,左右不过是奴才的一句话,何苦往心里去。旦是你心里能放开些,这病也不至于到今天了,你我姐妹如今在宫里虽说孤苦伶仃,但也好有个照应……”见卫清儿神色,知道她是半点儿没有听进去。 苏谧也无法可施,干脆住了口。她知道卫清儿的心结在哪里,平日里头劝过多少回都不见一点儿成效,自问没有能力解得开了。 更何况她自己的心结尚且没人来解呢。 “先把药喝了再说。”苏谧端起碗服侍卫清儿把药喝了,又让她躺下,掖好被角。 望着卫清儿灰白的脸色,苏谧心神一阵恍惚,她依稀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女孩的景色。 那是四年前的时候,十二岁的她拉着着义父的手,走进了卫国的王宫。 义父是来给皇上的妃子,那位美丽又病弱的柔妃娘娘治病的。走在长长的回廊里她一边惊叹着原来皇宫是这么美丽的地方啊,一边对着义父撒娇般地要求阿谧也想要住在这里。 义父又好笑又无奈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这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欢笑声,她转过头去,看见在不远处的的嫩绿的草地上,几个和她一般大小的女孩子正在踢着毽子,她一眼就看见当中的是个穿红衣的,娇嫩俏丽的脸庞微微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一边大声笑着,一边数着数。 在绿树掩映的早春三月的阳光之下,显得更加鲜活生动。义父拉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着,一转眼树木的枝丫就遮盖了她们的身影。 她微微有些怅然有点羡慕了,那个毽子做的好漂亮啊,义父打来的锦鸡也没有这么鲜亮的羽毛。 到了柔妃的宫室,她见到了这个据说是娘亲好友的柔妃娘娘。她是个温婉如水的女子,生的很美,她暗自比较起眼前的这位娘娘与娘亲还有义母来,觉得还是娘亲更漂亮一些,实际上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象娘亲那么美丽的女子,义母也生的很美,但是比起娘亲来还是略略差了那么一点儿,不过比眼前这个柔妃娘娘还是强了那么一点儿的。 她这在沉思比较着,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从柔妃身后探出,一对明晃晃的大眼睛,这是刚才在花园里见到的那个红衣小女孩。 后来苏谧才知道她就是柔妃的女儿,颐清帝姬卫清儿。柔妃的顽疾是早年留下来的病,时不时复发的,义父也觉得颇为棘手,为了医治方便,柔妃为他们在宫里太医院找了间房子暂时住了下来。 不久苏谧就和卫清儿熟悉了,卫清儿虽然贵为帝姬,却从来没有金枝玉叶那种娇贵傲慢看不起人的脾气,性子天真烂漫,调皮好动,而且卫国只是小国,宫里面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两人时常在一起玩乐游戏。待柔妃的病痊愈了,苏谧要离开时,已经成为好友的两人都有些恋恋不舍。 柔妃见状便提议苏谧留下来算了,正好颐清帝姬今年刚满十二岁,依宫里的规矩正该找一位伴读了。 于是苏谧便留在了宫里,跟这个圆脸活泼的女孩相伴。直到四年后,大齐的精兵良将破城灭国,长驱直入,作为南方众多小国之一的卫国亡了国,包括卫清儿在内的众多宗室帝姬宗姬,贵候女子作为战利品被押送入大齐的京城。 一夕之间,属于这些女子的世界完全的颠倒了,她们甚至来不及作出任何选择,事实上她们也没有选择的机会,或者赏赐有功的将士,或者充入君王的后宫,她们所能够做的只不过是静静等待命运或者残忍,或者相对温和的安排而已。 卫清儿与另外几名容资最为出众的女孩被选入后宫,苏谧作为卫清儿的贴身侍女也被带进了宫廷。 她们是在今年四月入了大齐的皇宫,刚进宫卫清儿就病倒了,苏谧明白从一个金枝玉叶不谙世事的帝姬到国破家亡遭遇的痛苦已经把她压垮了,尤其是她的母亲柔妃在被押送进京的路上就受不了折磨病逝了,更让卫清儿失去了最后一个活下去的依靠。 苏谧常常想,若不是因为这场病,恐怕卫清儿未必能活到现在。在这个各方实力盘根错节的后宫里,作为亡国女子的她们是最无依仗的一群人。 一同进宫的几位女子,比较得宠的几个,比卫清儿大一岁的颐安帝姬在今年七月的时候失足落水身亡,颐玉帝姬小产身亡,还有一位宗姬因为言语不慎,触怒皇后而被打入冷宫,不久也死掉了。 剩下的几人,都是在小心翼翼谨慎恐慌中度日。对她们来说,皇帝的宠爱与其说是恩德,不如说是催命符。 作主子的尚且如此,何况象苏谧这样作为附属品被带进宫里来的奴才呢。 至少她就知道一个,颐玉帝姬身边的坠儿,原本在卫国皇宫的时候也时常过来找她们一起玩的女孩子,因为被皇上无意间临幸了一次,不久就被找了个错处活活打死了。 苏谧无意识地用钩子拨弄着炉灰,她自小跟着义父学医,卫清儿的病她能看得出来,恐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样也好,有时她忍不住这样想,等卫清儿去了,她在这个世上的牵挂又少了一个。 不……应该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了。她忍不住冷笑起来,一半自嘲,一半苦涩,苏谧啊苏谧,你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她扔掉手里的火钩,去柜子里拿出毛巾皂豆,端起烧热的水,进了里屋。 她现在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让她在剩下的日子里尽量舒服些。第一卷宫闱深深道阻且长第二章份例郑贵嫔是采薇宫的主位,居正殿,虽然位列正三品的十二贵嫔之一,却也是失宠已久了。 原本各宫妃嫔的月例,都是由内务府派人直接送到每一位主子手里的,采薇宫合宫上下几个主子没有一个得些宠爱的。 便是位份最高的郑贵嫔一年到头来见到皇上的次数也不过三五次,而且还都是在逢年过节后宫的筵席上。 内务府自然也懈怠起来,每次的月例,都把全宫上下的供给一趟送到郑贵嫔那里,随个人去领。 当然,克扣一些是少不了的。苏谧进了采薇殿,小丫头领着她进了后角屋,一进门桌子上放着红纸包着的银锭子,几包散开的铜钱和两个小箱子,郑贵嫔身边得力的大丫头香萝正在数着。 床上还堆了一堆的绫罗绸缎,五光十色的,住在西后院里的常在郝盈春带着身边的丫头正在那里翻捡,猛的一抬头看见苏谧进来,脸上忍不住一红。 各宫室定例由内务府送至,但也是有一定的规矩的。总是先送位份高的,再是位份低的。 平时逢年过节的赏赐下来,也是先由上面的娘娘们先挑,然后才一层一层地递下来。 整个采薇宫,除了一宫主位的郑贵嫔,就属卫清儿的位份最高,只是她从未承宠,而且又病怏怏地整天连床都下不了,众人难免存了轻视之意,行事全无顾忌。 这个郝常在却是个羞怯懦弱、胆小怕事的主儿,此时见苏谧进来忍不住心虚。 苏谧那里有心情计较这些,朝她略略行了个礼便转头看向香萝。不等她发问,香萝已走过来拉住她笑道, “我们刚才念叨着你呢,正说着别是惠儿那个小蹄子给把正事儿给忘了,可巧你就来了。你们主子的病可好些了?我们娘娘今个儿早上还惦记着要去看看卫才人呢,又恐怕吵吵闹闹耽搁了她养病,唉,卫才人年纪轻轻怎么就……真是劳累妹妹了。” “贵嫔娘娘打理采薇宫,事务繁多,姐姐伺候娘娘都日夜劳苦都不辞辛苦,我们干些微小事又岂敢承姐姐一句劳累呢,再说我们能伺候卫主子是我们的福份,那里会有什么劳苦,何况又有贵嫔娘娘一直福泽庇佑,还请姐姐待会儿见到娘娘代我们主子谢过娘娘的心意。”苏谧连忙正色道。 香萝是郑贵嫔从家里带进来的家生丫头,自然是她的心腹。在采薇宫里,便是寻常主子象郝常在之流也对她客气几分,苏谧自然不会失礼。 “难怪香霖也常说你是个极懂事又明理的,卫才人也是好福气能得你服侍。你们那儿吃穿用度若有什么缺的只管来找姐姐我。”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苏谧的手来到桌子前。 先指着桌子上的银钱,道, “这是内务府刚送过来的这个月的份例,比照往常,卫才人是一个月三两月例银子的,唉,内务府说这个月前线战事吃紧,偏偏年关将近,又要置办年货准备内廷的各项宴会,还有太后的生辰大典又近了,处处都要用钱,一时紧张,只好先挪用一部分,待过一阵子再差人补送过来,一边说着,一边秤出一两银子并数出30个铜钱交给苏谧。”过几天差人补送? 那简直是笑话了,除非哪一天卫清儿忽然病好了,而且又得了宠,这些克扣的才会一文不缺甚至加倍地补送回来,而且那些战事宴会大典这些让内务府上下 “头疼”的名目,也自然而然地再也不会传到她们耳朵里。 “呸,这群杀千刀的,也不想想卫主子正病着,虽说宫里头看病吃药自有太医料理,费不着银子。但也不是这么个克扣法的。”香萝也忿忿地骂了两句。 苏谧却忍不住要冷笑,这被扣去的一两银子并70个铜钱,恐怕至少有一半是留在郑贵嫔手里的,内务府纵然是克扣,也不敢克扣这么多,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香萝又打开那两个小箱子,一个箱子里红红绿绿,装得是各色精巧细致的绢花,另一个里金光闪耀,是几只金钗珠玉。 “这是尚服局为庆新年特地新制的堆纱绢花,一并分到各宫。卫主子为正六品,应领十朵。你自个儿挑合意的就行。” “这一个是皇后娘娘为新年给各宫主子的赏赐,三品以上金钗两只,珠花两朵,六品以上金钗珠花各一只,六品以下只有一只金钗。卫才人的你也一并挑出来吧。”苏谧依言挑出十朵绢花,一支比目点翠金钗并一朵白玉镶银攒芯珠花。 香萝又走到床边,道:“这是这个月份例的料子,按照旧例内制的锻子一匹,再加上年关上裁制新衣,又添了苏州织造进贡的明丝缎子一匹。”苏谧看着那几匹布料,因为是年关上用的,颜色尽都是大红大绿的,花纹也是织金描红,极尽喜庆浓艳。 明晃晃让人看着刺眼头晕。她随便依例挑了两匹,就待告辞离开,香萝却又拉住她道, “妹妹先别忙着走。”一边叫过一个门外伺候的小丫头,命她替苏谧搬回去。 “妹妹且留一下,我这里还有一件要紧事要与妹妹商量。”说着与郝常在打声招呼便拉着苏谧进了内室。 “妹妹可知这个月十三是什么日子?” “恕妹妹学浅。还请姐姐告知。”苏谧摇头道 “那一天正是云妃娘娘的生辰。唉,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本来……虽说云妃娘娘眼下圣眷正隆,可素来与我们也没有什么交情,本来是不用理会的。可是听说因为上个月娘娘小产之后一直闷闷不乐,皇上为了能够让她释怀,这次生辰特意下了旨意,旨令内务府大办,要六宫同庆呢。”香萝说着撇撇嘴。 苏谧转念一想,立时明白了。云妃曲怡然是如今皇上的宠妃,自从去年入宫以来,一直圣眷不衰,宠冠后宫。 仅仅不到两年的时间,就从从六品的美人晋封到正二品的六妃之一,甚至皇上一度想将其册封为从一品的四妃之一,只因云妃出身太低,众臣劝谏而且当今太后亲自出面阻止才作罢。 如此风头一时无二,见风投效,逢迎拍马之辈自然趋之若鹜。可这位万千宠爱在一身的云妃娘娘却偏偏是个极其孤高清冷的性子,对送上门去拜望讨好的各色人等皆不假辞色,对宫中各种筵席应酬皆冷冷淡淡,甚至听说她对待当今的圣上也都是这样的模样。 当初她册嫔位的时候皇上知道她生性酷爱莲花,又爱其色若芙蕖,所以皇上专门为她赐封号为 “莲”,原本后宫中便有很多人对她出身低微却得到如此盛宠而颇有微辞,封号颁下之后不久,就有人暗暗传言道, “莲者,廉也,正好配上这位新近持宠生骄的莲嫔微贱的出身。”这些话传到莲嫔的耳中,她竟然立刻上表向皇上请辞封号,皇上细问之下得知这些谣言后勃然大怒,严惩了传言的相关人等,而对于云妃请辞封号这种冒犯天威的举动不仅没有一句责怪,反而赞其 “言观贞直”,并依言改其封号为 “云”,甚至连曲怡然的父亲一个屡试不中的老秀才,都破格恩典赐同举人出身,授府厅照磨。 真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后宠爱不衰,历迁经娥、婕妤、贵嫔,更在今秋时因为怀有龙裔,进位为妃,可惜皇嗣还怀有不到三个月就在上个月流产了,原本以为一旦失去龙裔,云妃没了依仗,宠爱必定大不如从前,可从今天的消息看来,恐怕这宠眷不降反升了。 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因为云妃一直独占圣宠,又丝毫不顾念 “姐妹之情”,后宫之中对其多有不满,只是碍于其声势,不敢声张而已。 正五品以上的妃嫔,生辰时自然由内务府按照宫中规矩操办,去年云妃的生辰也是如此,她那是刚进嫔位,又向来不得人心,各宫之中不过顾忌她得宠,依例选些礼物派人送去即可。 今次却与以往不同了,既然是皇上下旨了,筵席礼仪固然是内务府的职责了,可是这礼物却需要各宫费心思了。 送的轻了,不免被人看轻,认为太小家子气,甚至万一传到皇上耳中,引来不快。 送的重了,更会被人认为是在讨好谄媚,引得有心人忌恨。 “如今我们娘娘正为准备什么礼品头疼呢,”香萝接口道, “陆嫔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她所说的陆嫔苏谧自然知道。今夏的时候,陆嫔还是陆贵嫔呢,数年前她初入宫时也得宠过一阵子,可不过几个月就被抛在了脑后,再也无缘得见天颜。 她所住的朝安宫离云妃所居的聚荷宫最近,眼见云妃盛宠不衰有心讨好,以结为援,特意备下重礼拜访上门,可惜云妃淡然处之丝毫不为其所动,使得她败兴而归。 祸不单行,没过多久,她又被人发现宫中所用的衔珠金凤有一枝竟然是六尾(宫中规定正二品妃以上方可用六尾凤),因而获罪被罢黜贵嫔位,降为嫔。 贵嫔与嫔,不过一字之差,品级却足足差了四级。只是对于此事,宫中暗地里另有传言,是因为有宫中掌权势大的贵人对云妃得宠不满,但碍于她圣眷正浓,只好把气出在陆贵嫔这样不长眼色的人身上了。 说道这里,宫人多半会隐隐约约地向西边一指,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西边的西福宫中所住的皇贵妃倪晔琳,论位份是这个后宫中仅次于皇后的两位皇贵妃之一,而且出身显贵,皇上对她也是极为看重,再加上在云妃之前一直是她最为得宠,如今被人抢了风头,岂能不怨。 无论云妃还是西皇贵妃,都不是她们小小的采薇宫能得罪的起的。 “可惜苏谧愚钝,不能为娘娘分忧……”苏谧不动声色的道,卫清儿病弱避世,这些宫中纠纷自然是旁观者清。 “其实我们娘娘已经有了计较,”香萝接口道, “昨个儿就说,‘我们采薇宫合宫上下姐妹情深,本为一体,索性我们各位当主子的备了礼物一齐送过去就是。礼物也不必是什么贵重的,云妃娘娘那里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呢,只是一份心意到了就行。’所以今天趁大家过来领份例时想同各位主子商量一下,郝常在,吴美人她们已经同意了。只是……卫主子一直病着,我们又不好劳动她,好在你是个有主意又懂事的……” “姐姐过奖了,我们采薇宫的人自然是听凭郑娘娘作主,只是不知道娘娘打算哪天过去?也好让我们备好礼品过来。”苏谧立刻应道。 郑贵嫔也不过打着个法不责众的想头。 “今天已经初七了,这个月十一就是个不错的日子,众位主子都议定了这天过去,妹妹可别忘了。”苏谧自然点头称是,香萝拉她进来,也不过是交代这件事,眼见已经完毕,两人随口说了一会儿家常琐事,苏谧便借机告辞了。 第一卷宫闱深深道阻且长第三章宠幸刚回到东侧院,就看到小禄子正在门口探头探脑,见苏谧回来大喜,连忙跳出来, “姐姐可算回来了,我正有一件大事要告诉姐姐呢。” “什么大事?不会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吧?”苏谧迎他进了屋,一边随口问道。 “绝对不是,这次可是十足的好消息啊,我要是敢骗姐姐就让我下辈子还当太监去。”小禄子诅咒发誓道。 他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凑近苏谧低声道来。原来就在刚才他送完苏谧刚想回东后院,忽然想起把自己随身的拂尘忘在师父那里了,反正闲着无事,便转回去拿。 刚走到师父那里竟然地远远看见惠儿的身影在他师父的屋里,他见左右无人,就蹑手蹑脚地走近窗下,就听见惠儿与他师父在里屋争执起来。 原来,惠儿去找韦福隆是为了能得到一点消息,以求能有一个机会见见皇上。 为此,前些日子她着实送了不少财物给他,自己在宫里攒的家当几乎全填进去了。 可韦福隆还是嫌惠儿的礼物太轻,任她如何好言哀求,就是不肯透露一个铜子的消息。 两人争执不果,惠儿只好悻悻然地走了,小禄子在外边听着偷乐,她原本就看惠儿不顺眼,正想从暗处出来,跟上她讽刺两句,却见到郑贵嫔那里的丫头香霖走了进来,他生怕师父责怪自己偷听,只好继续躲着不敢出来。 又听到了香霖与韦福隆的谈话。香霖与香萝一样也是郑贵嫔身边得力的大丫头,她来找韦福隆的目的竟然与惠儿一模一样。 “平时倒看不出来啊,她竟然也存了这个心思,如果让郑贵嫔知道了……”小禄子摇摇头,咂着嘴 “不过她在郑贵嫔那里当差,可着实攒了不少好东西啊。那包袱一打开,啧啧……”她送的礼物够份量,韦福隆很痛快地告诉了她想要的。 “前几天皇上正在读诗集时曾问道未央池东边的那处梅林开花了没有,昨天皇上身边的内监总管高升诺又差人过去仔细打扫看护了一遍,恐怕皇上这几天会有兴致过去。”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小禄子逮准机会,一溜出来立刻就来找苏谧。 “不如姐姐也去试试,依我看姐姐肯定是个有造化的,惠儿、香霖她们,哼,去了也是白费劲儿。” “她们去了是白费劲儿,我去了难道就能得奇遇了不成?”苏谧忍不住笑道。 “姐姐那里是那些人可比的,”小禄子见苏谧全然不为所动,忍不住劝道:“姐姐模样生的比她们好不说,识文断字,又懂医术,哪一样不比她们强啊?”苏谧正要答话,却见窗户外面人影一闪,她忍不住暗笑。 “在这个宫里,想要真有造化,单凭着模样,才学可是万万不够的……”苏谧悠然道,转而一笑, “况且,大冷天的,我也不去凑这个热闹,卫主子原本就病着,若是我也折腾倒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呢?难不成由你这个小猴子来伺候啊?”小禄子听她说得在理,只好不再劝说,本来这个机会就很渺茫,再加上苏谧原本是南方人,怕冷易冻,万一真的因为这事儿害了病,实在是不值得。 “可惜了,难得从我师父那儿听到点儿中用的话,又偏用不上。”小禄子灰心丧气地道。 “未必用不上啊。”苏谧看着窗外笑道。窗外的人影已经不见了,苏谧透过蒙冷的窗纸,看着惠儿住的角屋。 她的动作倒快!小禄子却是一头雾水得看着她。打发走了小禄子,苏谧进屋静静地坐下来开始思量。 对于云妃的生辰贺礼,在香萝那儿她心里就有了主意。如果用的好,这才真正是一个机会,一个真正让她能够飞黄腾达的开始。 对于刚才小禄子梅林待宠的建议,苏谧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这个宫里头有多少女子朝思暮念,绞尽心力只为着能够见皇上一面,先不论那些一年到头都无缘圣眷的妃嫔,便是宫里头粗使的丫头,无论有姿色的,没姿色的,哪一个不是做梦都盼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然而美梦成真的机会何其渺茫,前朝先皇的后宫里由宫女得蒙圣宠而晋为妃嫔的旧例只有三桩。 就算真的有了这一天……苏谧冷笑,那三位宫妃后来的下场可是没有一个得善终的。 惠儿既然打了这个守株待兔的主意就随便她好了,她苏谧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她站起身来,打开自己屋角的柜子,与平常宫人所放的衣物钱财不同,里面堆满了一卷一卷的画轴,她取出其中的一卷,轻轻打开。 画中所画的是一池荷花,淡淡的曲线勾勒出池塘粼粼的水波,池面上的荷花开的正盛,一只小蜻蜓轻巧地立在一只花苞上,将飞未飞。 明明是一副只有黑白两色的水墨画,可整张画却给人一种色泽明艳、格调富丽的感觉,其中荷花更是娇艳欲滴,睹画闻香。 苏谧的目光落在画中的题记上,无声地笑道:这次可要全凭你的了。苏谧拎着药从太医院出来,走过未央池畔禁不住放缓了步子,远远地向东眺望。 只是一片小小的梅林,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期盼的身影。不知那边是个怎样疏梅横斜,暗香浮动的美景,可惜隔得这么远只依稀可见树枝上点点的白色,也不知是盛开的梅花,还是前几天的残雪。 若是那位九五至尊真的去了,也不知道赏的是人,还是梅花。从小禄子传消息过来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惠儿总是天刚亮就起来,仔细地对镜梳妆,然后就一天不见人影。 苏谧自然知道她去了哪里,去干什么。略站了一会儿,苏谧快步离开了,卫清儿还等着她的药呢。 回到采薇宫,远远地看见她们东侧院门前的光景,苏谧顿时怔住了。原本失宠妃子的宫室,门庭冷落是少不了的,平时这个时候,就算是采薇宫正殿的门口也只有偶尔看见几个当差的内监宫女,她们一个侧院就更不用提了。 可是眼前……十几个侍卫分列四周,把宫门守得严严实实的,还有很多光看服色就知道品级不低的内监在四周来回走动着,他们或远远张望着,或低声细语着。 在苏谧发愣的时候,早有一个尖下巴的小太监跑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严厉地问道, “哪里当差的?干什么的?”苏谧连忙低头报上名号原委,看眼前这光景,苏谧已经大致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 可真是意料之外啊。听完她的话,小太监脸色有点变了,低声问道:“你是说,这个院子里还住着一个一直病着的主子?”苏谧点了点头, “我还要进去赶着给主子熬药呢。”并把手中的药递上。那个小太监神不守舍地接过来,略一翻检就还给苏谧。 然后指了指左侧不远处一只大槐树底下, “都去那儿候着吧,还熬药呢……这时候,天大的事都得先拖着。”挥挥手说罢转身走了。 苏谧转头一看,那里已经站了不少内监宫女肃手侍立,都是采薇宫的人,小禄子和香萝、香霖都在其中。 苏谧只好走过去,轻声问小禄子:“这是怎么回事?” “是惠儿那个小丫头,”小禄子低声道, “说是今天去东边梅林里折梅花时刚好让万岁爷给看见了,如今正在里头……嘿嘿,承欢呢,也不知道她哪座祖坟上冒了青烟,怎么就让她给……” “惠儿原本模样性情都是一等一的人材,”香萝在一旁接口道, “我就常说她是个有福相的,如今果然有了这个造化,我们采薇宫又要添一个主子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谁前天还骂着说,惠儿这个丫头又懒又馋,不干正事,真应该打发到苦役司那儿的……”小禄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声嘀咕着。 香萝脸上一红,不说话了。苏谧吃惊过后已经静下心来,见到此景不禁暗暗好笑。 微微侧头正看见香霖站在那儿,她今天打扮地倒也够费心的,上穿一件洒红对襟小薄夹袄,丝光荡荡,下身是石榴红裙,水光漾漾,脸上蛾眉淡扫,朱唇轻点,倒真有点 “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的气度。不知道如今数九寒天的,她穿成这样事后会不会大病一场啊? 只怕这两天她也够辛苦了,只是运道不好,怨不得旁人。苏谧转过头去想着。 香霖此时站在那里,脸色阵阵发青,嘴唇不住地打颤,几乎是快要晕倒过去的样子。 也说不清是因为这天气太冷冻的,还是因为被人捷足先登气的。她的手无意识地拉扯着丝帕,心里却在拉扯着那个小贱人的头发,丝帕已经几乎快要被她扯破了。 等了不久,远远地从西边跑过来一个身穿褐色总管服饰的内监来。 “那个就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乾清宫总管高升诺,”小禄子向那边指了指,向苏谧小声道。 高升诺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生的白白胖胖,一张元宝脸,满是和气的样子。 立刻就有几个人迎了上去。刚才盘问苏谧的那个小太监也在其中,他走到高升诺身边,凑在耳边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高升诺眼珠子一转,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来到宫门前与那些奴才一起候着。 等了差不多大个时辰,里面似乎传出了什么声音,宫门开了,高升诺立刻弯腰进去。 又等了一会儿,三五个衣着光鲜的内监恭恭敬敬地簇拥着一个身穿明黄色衣袍的人出来。 立刻,外面候着的侍卫内监望尘而拜,而苏谧这边的人也已经齐齐跪下。 苏谧跪在人群中偷偷的抬起头。大齐的当今天子、九五至尊齐泷看上去也就只有二十来岁的模样,面目清俊秀气,几乎可称得上 “皎皎如玉”了,只是在苏谧这种精擅医术的人眼中看来,脸色略带着几分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 高升诺紧跟在皇帝后面,半哭半喜地道:“皇上,您可是要了奴才的命了,如今这天气正凉,刚刚太后她老人家还把奴才叫过去好一顿训斥,生怕我们不会伺候,皇上身子有什么闪失。皇上怎么这么不爱惜身子了呢?如今这院子里面还有一个长年病着的主子,万一过了什么不干净的病气儿给皇上,就是把奴才的皮揭上一万遍也不够啊。”皇帝眉角动了动,然后用一种不耐烦的口气随口问道:“太后召你去说什么了?” “太后问了问皇上这几天的饮食起居,嘱咐奴才们好生伺候,又问了……”高升诺偷偷抬起头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接着道:“又问了问云妃娘娘生辰的事,也没再说什么就打发奴才出来了。” “嗯……”皇帝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说什么,起身往御辇走去。高升诺连忙跟上,低声问道, “皇上,您看今天这事儿……”皇帝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略一迟疑,挥了挥手道:“就……不必记档了。”说罢转身上了御辇。 不必记档了!这句话虽轻,却也一字不差地传到了苏谧他们的耳中,刹那之间,每个人神色迥异。 不待他们有所反应,高升诺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都听见了?皇上是个什么意思?不用本总管再多说了吧?”他斜睨着众人道。 “高公公您辛苦了,我们当然明白的,皇上朝政繁忙,偶尔出去透透气儿也自然是在各位主子那里赏花吟诗,我们采薇宫地处偏僻,又没有什么心旷神怡的景致,皇上又岂会临幸。”香萝满脸堆笑,忙不迭地点头应道。 “算你是个伶俐的,”高升诺点点头,满意地看着眼前战战兢兢跪伏着的众人,依然是和气的笑脸却透漏出一股狰狞的意味, “都记着把自己的嘴巴放严实点儿,干好自己份内的活儿就行。”又随手向香萝一指, “好了,你带几个人去把里边收拾一下吧。”领着手下的内监走了。眼见着他们走远了,众人从地上站起来,又开始议论起来。 “就一个小丫头也想当主子,呸,做梦去吧,白白害得我们在这儿受了半天的冻。”郑贵嫔身边的一个内监唾了一口,骂道。 众人立刻纷纷称是。 “也不先想想自己是个什么模样,一看就知道没有当主子的命。” “还当她们家祖坟冒青烟了,我看是冒黑烟才对。” “……” “……” “快别说了,刚才高公公说什么来着,都不想要命了不成? “苏谧听得厌烦,忍不住道。想到高升诺刚才的话,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说,都散去了。香萝带着苏谧、香霖并几个小丫头走进了东侧院。第四章红缎采薇宫东侧院的西暖阁里住的是卫清儿,,而东暖阁,就是她们今天要收拾的地方。门还虚掩着。香霖一马当先推门进了屋。苏谧和香萝跟着进去,眼见屋里的情形禁不住都红了脸。原本一直没有人住而收拾地整整齐齐的大红被褥此时在床上凌乱地摊开着,床上隐隐露出的一小滩血迹在满床光彩流离的红绫紫缎中也显得格外刺眼。屋里的炭火正暖,惠儿缎子般光滑的大腿伸到了外面,露出细腻的肤色,可以看出她的身子是完全赤裸的。她还睡得正香,在那些柔顺光滑的布料里,也在那个华贵奢侈的美梦里。香霖冷笑一声,也不待别人吩咐,立刻冲上去一把扯住惠儿露在外面的胳膊把她拖了出来,一边狠狠地往上一掐。惠儿立时疼地醒了,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香霖已经劈头盖脸地骂了起来。 “小骚货,这是那里的规矩,竟然敢睡到主子床上来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那里配睡这样的床?”香霖一遍骂,一遍用力的把惠儿往下拖,好像此时被占据、被玷污的是她的床一般。 “我是侍寝的,我是皇上的人了,凭什么不能睡在这里。”惠儿反应过来,立刻挣扎起来。 “呸,就凭你,也有侍寝的份儿?别做梦了你!”香霖的手和话语一起继续撕扯蹂躏着惠儿,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下作的小娼妇……”香萝听她越骂越不像话,连忙上前打断道:“好了,好了,惠儿又不是故意的。”一边推开香霖,拉起已经从床上跌倒地上的惠儿。 惠儿赤裸裸的的身子上遍布着点点青紫的淤痕和污液。香萝脸都要烧起来了,也不敢细看,微微偏过头去,道:“今天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快准备热水,先去洗个澡再说。” “什么叫已经过去了?”惠儿惊恐地张大眼睛。刚才香霖的喝骂已经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是……”香萝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没等她说明,香霖在后面已经开口了。 “就是皇上已经吩咐下来了,不必记档了。”她得意地笑着。不必记档了! 不必记档了!不必记档了!惠儿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刚刚皇上对她还是那么地温柔又热情,说她的肌肤曼妙,是他的很多妃子都比不上的。 说她的声音清丽,宛如黄鹂般动人。说她的……惠儿怔怔的愣在那里,任香霖如何地嘲讽,香萝如何地规劝都全无反应。 苏谧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翘。香萝眼见劝了半天,惠儿全然神思不属。 心下也不耐烦起来,推了她一把,道:“别出神了……”还没等她说完,惠儿忽然惊醒了一般,猛地跳起来就往门外冲过去,口里一边喊着:“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皇上不会这样对我的,皇上一定会为我封妃……”。 她声音凄厉尖锐,像着了魔一样,状如疯虎,把香萝香霖都吓了一愣。 还是苏谧反应快,连忙抱住她,向茫然不知所措的两人喝道, “还不快拦住她。”两人这才回过神来,如果被惠儿这么出去把事情闹大了,只怕她们都没有活路了。 可是惠儿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来,合三人之力竟然拉不住她。香萝连忙唤外面候着的几个小丫头进来,众人七手八脚这才把惠儿按回床上去。 “跑什么跑,还想见皇上,实话告诉你吧,皇上早走了,你想倒哪儿去见去?”香霖一边用帕子按住脸颊,一边恨恨地道。 刚才惠儿挣扎时正好在她脸上划了一道,虽然没有见血,但也火辣辣地疼。 听到她的话,惠儿挣扎地更厉害了,她的嘴已经被几个小丫头用毛巾堵上了,依然不停地发出 “呜呜”的声音。 “唉,香霖,你就少说两句吧。”看着在床上依然不停的挣扎的惠儿,香萝急得团团转, “这可怎么办好啊?” “还能怎么办,先锁倒柴房里算了,什么时候老实了,什么时候在放出来呗。”香霖悠悠然道。 “一个小丫头也想一步登天,哼!”如果不是听了小禄子那天偷听来的话,苏谧都要忍不住佩服她了。 “这里到底是主子的屋子,就这么乱着也不合规矩。”苏谧道:“如今总这么把人按着也不是办法啊,依我看不如先送到惠儿她自己的屋子里,等她冷静下来再说。” “也只有这么着了。”香萝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几个小丫头照着吩咐把惠儿架起来。 苏谧见惠儿还是赤身裸体,随手扯了一件床单把她围起来。 “妹妹倒是好心,”香霖不冷不热地说道。 “谧妹妹这也是为了我们采薇宫的体面,若惠儿这个样子出去了,以后她还怎么做人?便是我们主子脸上也不好看。”香萝也忍不住道。 “她早就丢人丢到家了,做人?以后她还有做人的份儿?”香霖尖声叫着,她对于惠儿抢了自己飞黄腾达的 “机会”耿耿于怀。她毫无缘由地相信,如果今天承宠的人换作是她的话,一定会有不同的结果。 以后她还有做人的机会?这句话入了耳,苏谧忍不住心里一动,她有意无意地扫了香霖一眼,以确定这只是她愤恨之下的无心之语。 .香萝被抢白了一句,白了香霖一眼,也就不再说话,自顾指挥着那几个小丫头拉着惠儿向门外走去。 惠儿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反抗了,她只是费力地挣扎着回过头去望着那满床的绫罗锦缎,和那滩在满目流光溢彩中依然掩不住红的刺眼的小小血迹,这里是她一生最短暂的美梦实现又破碎的地方。 纵是苏谧觉得自己已经是铁石心肠,看到那个眼神也禁不住被触动。也许是因为她比屋里的任何人明白,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看到这个女孩子鲜活的眼神了。 她闭上眼睛,苏谧啊苏谧,你看过多少比这个更加悲惨,更加凄凉,更加绝望的眼神啊,为什么此时还要再同情呢? 难道你还不明白?好好看着眼前的一切,你不能失败,你不能落到像她一样,决不能,你还有必须要做的事,你决不能失败。 等她再睁开双眼,已经淡若清风,无喜无忧。 “香霖姐姐是要和妹妹一起收拾这里,还是回郑娘娘那里伺候?”她笑着问道。 “啊,娘娘那里还让我今个儿过去把衣服晾晒出来呢,瞧我这记性,就先劳累妹妹了。”不知道为什么,香霖被苏谧这会儿的眼神一看就觉得莫名地有点心惊,连去看惠儿热闹的心情都没了,连忙找了个理由推托了出去。 苏谧的目光顺着长廊,望向惠儿的角房,的确,惠儿恐怕很难有以后了。 她没有方法救她,也没有必要救她,惠儿她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应该明白失败的后果,她所要做的,只是让自己不要落到这一步。 第二天,宫里的杂役传来消息,惠儿被发现在未央池里投河自尽了。对于惠儿是如何打开了用重重的铜锁从外面反锁的房门,又是如何在只披着一件床单的情况下踏着雪跑到了遥远的未央池,没有任何人有兴趣探究。 况且,卫清儿一直病着,而苏谧在那天的晚上也睡得很沉很沉……苏谧所最后看到的,不过是尚仪局的杂役内监们抬着放置惠儿尸身的草席,来到她们东侧院门口。 因为按照宫里头的惯例,死掉的宫人入土的时候至少要穿一件自己的衣服,不然做了鬼也是个被人欺负使唤的奴才鬼。 而惠儿的身上,只有一件湿透了的床单而已。抬尸身的杂役太监们在宫门口一边跺着脚一边抱怨着这个费事的宫女,连死了都不让人清闲,还要害得他们多跑这一趟。 但是,当他们看到苏谧捧出来的东西时,这种抱怨立刻停止了。苏谧把惠儿的衣服全部收拾地干干净净,整理地丝毫不乱,抱了出来。 她轻轻把惠儿最喜欢的那件水葱绿的宫裙盖在已经冻得发紫的尸身上,又把装满衣物的包袱和首饰盒子放在她的头边。 这是她唯一能够为她作的而已。虽然她也明白,这些东西恐怕陪伴不了她很久。 几个小太监的眼神已经死死地盯着包袱和盒子,原本以为没什么油水的苦差事竟然有这么一笔天将横财。 只可惜了那件上好的裙子,盖了死人,是没法子动了。几个小太监看看苏谧,搓着手,笑道, “姐姐竟然不忌晦这个,刚才遇着的几个丫头,都吓得连头也都不敢抬呢,姐姐竟然不怕?”苏谧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正要吩咐几个小太监把人抬出去,却看见远处却匆匆跑来一个身影。 待离得近了,才认出是高升诺身边昨天问她话的那个尖下巴的小太监。 他手里捧着两匹布料,来到苏谧面前,厌恶地看了几个杂役一眼,微微挪了挪,离那张草席远了一点,才问道:“你是这个院里的人吧?”苏谧点头称是又问道, “这是……?”不会是昨天的赏赐吧。 “算是赏赐吧,这是高公公命我送过来的,”他把绸缎往苏谧怀里一塞, “昨天这儿不是有个一直病着的主子吗?让挂上这几块红缎子去去晦气,免得污了贵人,明白吗?”他扫了周围一眼, “这可是要紧地差事儿,若是疏忽了有你受的。”说完立刻就转身走了,仿佛多呆一会儿都会沾了这里的晦气一般。 苏谧看着手里的绸缎,那血一般的颜色几乎要顺着缎子流下来了。不远处惠儿那青紫的遗容,仿佛也被这灿烂的红光耀地鲜活了一般。 苏谧终于再也忍不住,轻笑起来……生有何欢?死有何哀?在这个宫里头,我与她,有什么分别? 物伤其类,惧有何惧?第五章碧波池苏谧一大早就起来了,今天是郑贵嫔吩咐的去聚荷宫拜望云妃的日子,她服侍完卫清儿,就捧着礼物来到采薇宫正殿。 吴美人和郝常在已经到了,郑贵嫔还在按品大妆。香萝和吴、郝两人身边的贴身丫头正捧着礼物,规规矩矩地等在门前。 苏谧走过去站在她们身边,静静等待着采薇宫之主的身影。郑贵嫔是在两年前的上一届选秀中被选入的,在这个 “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宫廷里,刚刚满十八岁的她虽然没有枯萎,却已经是昨日黄花了,况且明年又有新的官家选秀,待到新人进来,她更是人老珠黄。 有时她也会忍不住会想,那位盛宠的云妃年纪明明比她还大呢?为什么皇上就是不肯多看她一眼呢? 因为她美貌不够吗?她坐在铜镜前,一边任手下的宫人摆弄,为她盘起高叠的云髻,插满明丽的珠翠,戴上轻颤的步摇,一边忍不住想着。 云妃固然是天下绝色,可是她郑佩玉也不差多少啊?直到身边的宫人轻声提醒, “娘娘,已经好了。”郑贵嫔回过神来,仔细打量着镜子里明艳动人的娇颜。 “还不错,唉,想想本宫也很久没有这样慎重地打扮过了。” “娘娘清水出芙蓉,便是不着脂粉,也远比我们这些庸脂俗粉强不知多少倍呢。”伶俐的吴美人立刻接口道。 旁边的郝常在也连忙点头称是。郑贵嫔心情好了不少, “两位妹妹过谦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这就走吧。”三位主子乘着车辇,苏谧她们捧着礼物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就到了云妃所居的聚荷宫。 聚荷宫位于后宫偏东,离乾清宫也不远,紧挨着碧波池,整个宫室临水而建,模仿江南水岸的风格,极尽雅致精巧。 一行数人刚到聚荷宫,早有云妃身边得力的宫人迎了出来。当先是个身着时新碧绿宫裙的丫头,年纪约二十五六,形容俊俏,举止伶俐,看服色钗环便知是个有品级的宫人,身后跟着几个小丫头。 老远便向郑贵嫔行礼道:“娘娘和各位主子可来了,我们主子一大早就盼着呢。特命奴婢彩蕊等在此等候。”一边走到车辇旁,伸手去扶郑贵嫔下来。 郑贵嫔位份虽说比云妃差了两级,但好歹也是一宫主位,眼见自己前来拜访,云妃却只派了个丫头出来,脸上便不怎么好看。 手一甩,也不看彩蕊,曼声道:“香萝……”香萝见状早把手中的礼物交给身边的人,连忙上前扶住主子。 彩蕊眼见扶了个空,脸上却无一丝恼色,跟在郑贵嫔后面又道:“我们主子昨个儿知道娘娘要过来,很是欢喜,还说道她性子内向,入宫时日又浅,早有心意结交各位娘娘,可又生怕各位娘娘不待见……”郑贵嫔听她说的甚是谦卑恭敬,脸色这才和缓下来。 进了宫门,几位主子自然被迎进正殿,苏谧她们几个手捧礼物的则有管事的宫女内监领到侧院库房。 不一会儿就把礼物点数登记。卸了差使,香霖她们的主子还在殿里,自然不能离开,小丫头领她们进了侧屋喝茶等候。 苏谧不耐烦这样浪费时间,借口卫清儿那儿还要伺候,早早地出来了。 寒风凛冽的冬日,原本就算是绿叶也很是罕见,可是眼前的碧波池里,却是荷叶起伏,万花盛开。 因为云妃酷爱莲花,皇帝为了讨佳人欢心,特命内务府详加培育耐寒抗冻的莲花品种,又在碧波池畔大兴土木,多植树木,多建假山奇石,以挡寒风,在其上多放置炭盆暖炉,今秋又从地下引宫外温泉火龙泉的水入池,终于在冬天造就了眼前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盛景。苏谧看着眼前美景,也忍不住心旷神怡。 一时兴致起来,索性沿着碧波池畔向东,虽说走这条路回宫稍微远了一点,但沿途可以欣赏这样美景的机会可不多。 走了半响,已经离聚荷宫渐远,池中的荷花打理地也不象刚才看到的那般整齐,路也难走起来。 来到一个池角,苏谧正想歇歇脚,索性进水去洗洗脸。刚翻过一座假山,来到水边,苏谧顿时怔住了,眼前竟然有人,而且竟然正在池子里洗澡。 是个大约只有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是哪一宫的丫头。什么时候云妃变得这么宽容了? 后宫的三处池子,太掖池,碧波池,和未央池,原本都是各宫主子玩赏散心用的,但自从皇帝为了云妃大兴土木,把碧波池翻新改建以后,各宫妃嫔心里便存了说不出的芥蒂。 即使是离得近的,也少有再过来散心的,宁愿去较 第十章 秋天的夜晚是那样燥静,秋蝉也不知躲在哪里鸣叫着,让晚上单独走路的人心里慌慌的。月亮刚刚升起来,这预示着明天又会是大晴天。 杨研姗走进炎川大学那引以为傲的超大号校门时,掏出手机看时间:二十点十二分。研姗狠狠地跺了下脚,小跑着奔向‘弃缘湖’。没办法,北京交能过于发达,塞车也是家常便饭。 一到‘弃缘湖’,杨研姗就借着湖边的路灯看到了坐在木椅上的蓝纷妮。她正被几个手拿木棍的太妹围着,带头者正是怀恨杨研姗的郑洁。 月光下的‘弃缘湖’更是美丽,月亮倒映在湖面上。轻风一吹,湖面的月亮便跟着水面一起晃动起来。给人一种即幻即实的感觉。 “哟!”郑洁看到走近的杨研姗后,嘲讽道,“你来的好早哦!吃饭米,要不要我叫人去买呐?哈哈……” 看着郑洁笑了起来,她身旁边的三个太妹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凄凉,那么虚伪。 杨研姗死瞪了郑洁一眼,推开围住蓝纷妮的太妹,拉起蓝纷妮走到离郑洁四步远处。 “研姗,我不是说这是陷阱,叫你别过来……”还没等蓝纷妮说完,杨研姗就生气地看着她说:“偶不是叫你晚上别出来吗?怎么不听呢?出事了怎么办呐?偶可是答应了你妈妈,要好好照顾你保护你的……” 蓝纷妮低下头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那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杨研姗问道。 “因为这个!”郑洁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举了起来。 杨研姗转头来一看,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郑洁手里拿的是下午林臣交给杨研姗的小玻璃瓶。没有了强烈阳光的干涉,玻璃瓶中的紫光更加神秘美丽。而在杨研姗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还有一只眼睛在注视着郑洁手里的玻璃瓶,此人便是伊天照派来监视杨研姗的神秘男子。 “怎么在你那里?”研姗问道。 郑洁没有回答,只是奸笑了起来。 “她说是她下午捡到的。”蓝纷妮说,“研姗……那个对你很重要吗?是不是哪个男生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呐?” 杨研姗苦笑了一声,说:“笨!那个是……”研姗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研姗,对不起!”蓝纷妮愧疚地说,“我不但没把它拿回来,还……” 杨研姗看着蓝纷妮,虽然路灯的灯光不强,但她脸上的伤痕依稀可见。 “没关系……”研姗用手摸了摸蓝纷妮的额头说,“只要你没事就好了!”此时杨研姗已经决定,不但要抢回那个不知道有什么用作的玻璃瓶,还要痛扁郑洁这个恶婆娘。 杨研姗大步走向郑洁,双眼死盯着她。 郑洁被杨研姗这个气势吓得一惊,急忙收起玻璃瓶。她身旁的那三个太妹,挡在了她的前面,手里的木棍不断得晃动着。 第十一章 杨研姗停了下来,看着太妹后身后的郑洁大声叫道:“把玻璃瓶还给偶!” 郑洁用右手扬起玻璃瓶,嘲讽道:“哼,垃圾!有本事过来拿啊!” “你以为偶不敢呐?” 杨研姗握紧双拳,绕过三个太妹,跳到木椅上一跃,扑到郑洁身上,将她扑倒在地。众人都被杨研姗这一举动吓了一跳,特别是蓝纷妮,为研姗直捏冷汗。 杨研姗坐在郑洁身上,右脚踩住她的左手,而双手死命的抠郑洁手里的玻璃瓶。郑洁在地上拼命扭动着,想摆脱杨研姗。 “你们三个白痴还愣在那里干嘛?”郑洁用力握着玻璃瓶叫道,“还不死不过来帮忙!” 三个太妹愣了一下后,便纷纷来帮郑洁。她们一边用木棍打杨研姗的后背,一边把拉着她的衣服往外拽。蓝纷妮见状,也一拐一拐的冲了过来。 “啪”地一声,一个东西撞到了蓝纷妮脚上。她低一看,是玻璃瓶。 纠缠在一起的五人同时停了下来,看着蓝纷妮脚边的玻璃瓶。 杨研姗拼命挣脱三个太妹,扑向玻璃瓶,口里喊道:“纷妮!快跑!别捡那个瓶子!” 太妹扯住了研姗的衣服,阻止了她扑向瓶子,而且还扣住了她的肩膀。现在,杨研姗成了阶下囚。 蓝纷妮看着瓶子,想:“我一定要做些什么,我一要为研姗做些什么!”她有点吃力的弯下腰,捡起了瓶子。然后,她拿着瓶子叫道:“放了研姗,我把瓶子给你!” 郑洁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灰,走到研姗面前,给了她两个耳光。骂道:“跟我斗,还早着呢!”说罢,从一个太妹手里拿过一根木棍,转过身来面对蓝纷妮。 杨研姗见此景一惊,喊道:“纷妮,没用的!那个瓶子对她没用,她不会听你的!你快跑!” 听到杨研姗的话后,蓝纷妮转身便一拐一拐的跑了起来。可是,蓝纷妮白天受了伤,走路都有些吃力,更何况跑呢。郑洁冷笑一声后,冲了上去,扬起棍子一挥。“咚!”地一声,木棍击中蓝纷妮的后脑勺。 蓝纷妮只觉后脑勺一凉,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被抓的杨研姗。可是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四周万物开始旋转。郑洁狂笑着又扬起木棍,挥了下去。蓝纷妮下意识用手一挡,被逼退几步,靠在了护拦上。蓝纷妮扶着护拦踉跄地走了几步,突然眼前黑,栽入湖中。 郑洁看到蓝纷妮坠入湖中,吓得脸色苍白,跪倒在地上。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杨研姗撕心裂肺地叫着,用尽全力,终于挣脱束缚。她跑到护拦边,纵身一跃,跳入水中。三个太妹看到情况不妙,扔下跃跪在地上的郑洁跑路了。 躲藏在黑暗角落神秘男子见到此情景,“嗖”地一声消失了。因为他认为,杨研姗不可能在进欲望药店了。